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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只螃蟹八只脚（第1页）

原来这如同门户一样的石缝中，还真如杨天兵胡诌那样，有一个供螃蟹出入的洞，只是被石缝中间一块黑色石头卡在上方，遮住了洞口。

韩阳一爪子探进去，正好把那卡在洞口的黑石头下的细小碎石和泥土顶开，伸出食中二指一探，却刚好夹住一只螃蟹脚。

这是人蟹双方都不曾预料到的，一时间被各自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时，螃蟹缩回了大螯，韩阳也缩回了手指，一人一蟹都盯着那暴露出来的黑黝黝的半个螃蟹洞，寻思着下一次给对方一次狠的。

洞口的少许泥土被洞中潺潺的泉水冲刷开，很快就清澈了起来，韩阳低头看了一下，将双手的袖子挽得更高，再次伸出右手，试图将那卡住洞口的黑色石头先掏出来，却不料洞中的螃蟹忽然伸出大螯，死死的夹住他的食指指尖，顿时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顾不得跟杨天兵三人解释，韩阳赶紧伸出左手，双手使劲扣住那卡住洞口的石头，猛地一掰，哗的一声水响，只见他双手举着一个小碗大小的黑色石头，右手的指尖上挂了一只黝黑粗壮的大螃蟹，人却因为用力过猛，一屁股跌坐在了水中。

那指尖上挂着的螃蟹虽离开水面见了天光，但并没有立刻松开大螯，反而把另一只大螯也钳了上去。

一道殷红的鲜血顿时从韩阳的食指上冒了出来，夹杂着泥水，顺着他手中的石头，滴滴答答地溅落到水潭中。

杨天兵三人在岸边看着韩阳在水里疼得哇哇直叫唤的窘迫样子，并没有上前搭救的意思，反倒是忍不住捧腹大笑。

杨天兵怪叫连连，手舞足蹈了一阵后，好歹还是一步跨了过来，用拇指和中指扣了个圈，啪啪啪啪地对着螃蟹黝黑的背壳就是一阵猛弹。

那螃蟹被一阵敲打后，总算是松开了钳在韩阳食指上的大螯，一个翻滚就想掉入水中，却被杨天兵飞快的一巴掌拍到了潭边的地上，然后探出一根手指死死压住它的后背，再趁机钳了双螯，把螃蟹捏在了手上。

韩阳见状，松了口气，在水中直起身后，看了一眼仍在流血的右手后把手伸进水中摆了几下，涤净了手上的泥沙，却见那被扣走的石头之下，是竟是一个小小的泉眼，潺潺泉水涌出，飞快地将韩阳受伤的手中渗出的鲜血冲淡。

一条雪白的小泥鳅从石头拿开的泉眼中探出头来，仿佛从未见过阳光，在水中倒映着的韩阳影子周围试探一番后，正欲窜出洞口，却被这如其来的血腥味和韩阳手中滴答滴落的水滴声所惊，掠过雌伏在水底的小鱼儿们，倏忽一下就藏身到水潭中的浅泥里，只留一道模糊的痕迹在水底似乎瑟瑟抖。

须臾后，那颤抖的沙砾也如被泉水冲散消释的鲜血般，飞快地平息了下来，仿佛一切痕迹都消失在石缝间。

韩阳直起身来，甩了甩右手上的水，将食指放在嘴里吮了一会儿，摇头拒绝了武卿人周拂静二人的丝巾手帕，待沾着唾液的手指没有流血了，才仔细打量着让自己跌了一跤的始作俑者，那坨黑黢黢的小碗大小的石头。

石头入手冰凉，手感沉重，韩阳先前在水中还并未察觉，但此番拿出水后，细看之下，现这石头竟有隐隐呈渐变色的墨绿花纹，极类铁器百折叠打后的螺旋花纹。

可惜这石头一面平整，一面却是凹进去的，并不规则圆范，拿来做镇纸虽分量十足，却显得太大坨了，拿来做狗槽又略微小了一点，整个就像一个被摔变形的土胚烧成的半截粗碗，只是胜在花纹独特，且颇有手感。

韩阳将手中的石头递给杨天兵，杨天兵愁着眉头看了一眼，又掂了掂手，没看出什么名堂，随手递给了周武二女看了一眼，撇着嘴说，还挺沉，你们要不要入手试试这寒古玉的成色？

二女只是摇头娇笑不已。

韩阳从水潭里爬了起来，胡乱把脸上的水抹了几下，穿好了草鞋后，杨天兵将石头又递给了他。

书院众人远远的看着这边的情形，大声询问了几句，杨天兵连忙转头答应说没事，韩大官人不过浑水摸鱼被螃蟹夹出血而已。

众人听后也颇觉好笑，算是在忙碌之余，多了几分轻松的插曲。

周拂静见韩阳衣衫打湿了大半，又已时至中午，众人都已略感饥饿，正散乱坐在林中各处休息。

于是就与武卿人一起招呼众人回书院用膳。

韩阳一手拿着自己流血换来的“大大的寒古玉”，一边忍受着周武二女过分的关心和杨天兵决心做一道烤河蟹大菜给他补气血的安慰，哭笑不得，跟众人往书院方向走去。

韩阳等人走后，潭中的泉水慢慢又澄清下来，似乎还因为之前堵住泉眼的石头不再，泉水变得更大了一些，潭中流水慢慢越淹越高，最终淹过韩阳之前在水潭边踩过的那两块石头，连石头上青苔和石花上沾染的那一点点儿褐色的泥沙，也被缓缓流淌的泉水冲刷得一干二净。

语竹苑的翠竹们在风儿轻快的呢喃声中，缓缓扭动着修长妍美的身姿。

竹梢翠绿的叶子沙沙地摩挲着彼此的枝干，枯黄的竹叶则在风中打着旋儿，翻滚到四处。

竹节不断出嘣嘣的响声，仿佛如同元宵节，夜里鼓舞龙鱼时分，被辞旧迎新的人们点燃的爆竹，咿呀咕嘎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喜人。

书院创始人周老夫子当年亲自手书的那丛丛翠竹，早就湮灭在了竹林之中化为腐朽。

林畔的悬崖上却留下了夫子手书的摩崖雕刻，斗大的“竹語”二字以行书写就，颇有八面来风的洒脱之气。

旁边的各处山崖绝壁亦另有各种文字题刻，其中又以不知何人所书的“侯龙”二字为胜，此二字却是以上古甲骨之上的贞书卜文书写而成。

这些被镌刻在石头上的前尘往事，仿佛也长满了碧绿的青苔，默默地注视着竹林中的此番春风乍起。

那卷动竹林的天籁之声，或许更胜当年夫子初到此地山涧，在此凭吊前人的揽物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