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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七号的自述（第1页）

厚厚的窗帘将外面的世界与米剑卡的房间相隔开来，屋内可以说是一尘不染，除了一张角落的椅子，所有家具都被摆放的井然有序。

“我可以坐这吗？”柒指着这张角落的红木皮质椅子，小心翼翼的向身后的米剑卡问。

“不行，那是我的位置，你从卧室再拿一把。”卧室和客厅直连，这个角落的位置斜对着大门，坐在这里可将整个房间尽收眼底，“你确定不在前台没问题吗？”

“早上谁来吃炸鸡呀，店长还要好一会回来呢，马上结束就行。”柒刻意强调了‘马上’两个字，语气倒没有一丝的慌乱不安。

米剑卡冷笑一声，在他的额头忽又亮起了那环洁白无瑕的铭纹，一柄短利的骨质匕悄无声息地从他的右手手心伸出，他就静默的站在柒的身后，眼神犀利仿佛俯冲猎物的雄鹰。

柒双手抱着一具黑色的懒人沙从卧室挪步走出，沙有点大，她仰着头才从上面露出一双清澈大眼，好奇的问：“呜，死灵施法就是靠着脑袋上的这圈铭纹吗，真是不可思议。”

米剑卡心里觉得奇怪，“你不怕我？”

“你们救了我，我为什么要怕你们？”柒也是满脸困惑。

“我们？我们！”米剑卡突然反应了过来，眼里的精光如探照灯般倏的亮起，“我知道了，就从你是兽人那里开始重新说。”

米剑卡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将上身衣服迅脱下，剥开胸膛里的仿生填充物，露出了空洞似深渊般的躯壳和与脖子相连的两只苍白手臂，双臂和肩膀如释重负地向外伸展，卸下伪装后的他才是最佳的杀人状态。米剑卡双脚紧踩地面，似一张蓄势待的弹弓，只要稍有不利便可瞬时弹出。

“嘻嘻，别这么严肃嘛。”柒将沙放在距离他一米多远的地方，轻松自然的把身子陷入其中，丝毫不在意对面闪烁寒光的那把骨刃。她目光茫然地望向天花板，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

“你将我们如何救你的过程从头到尾说一遍。”

“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

“快点！”

以下是柒的自述：

我确实是个兽人，但不是人兽杂交出来的怪物，而是后天被植入晶兽脊柱、骨骼培育而成的，不过在研究员眼里我们都是一样恐怖的东西。

就在一个多月前，我还被关押在墨原市远城区的一座地下研究所里，他们称之为特殊学院，培养怪物的学院吧。嘻嘻，我还挺喜欢他们命名集中营的方式。

你肯定想问为什么要进行这样的实验，其实主要原因还是人类奥术觉醒概率太低，大概每1ooo个孩子里面才能有一个对奥能有所反应，更别说要培养出优秀、忠诚的奥术师来对抗兽巢了，他们就是想研究兽人来组建新的军队。奥，对了，这个研究所就是在漩涡战争时候被创建的，这是我“室友”告诉我的。

我在那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到我曾经的记忆只剩一些模糊画面，但是就是这些仅存的、碎片的、温暖的画面，能让我一直坚持活到现在。我是所有试验品里面最弱的，对自己的前景其实不抱多少期望，死在研究员手里大概是迟早的事。但是我仍有求生的欲望，我想我的父母，我想再和他们见一面，可是我又害怕，害怕我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认不出我来，其实我肯定也认不出他们了吧。

抱歉，话说的太远了，我已不想回忆在‘特殊学院’进行的‘特殊学习’，再说这对我们的谈话也毫无益处。

事情生转机大概是在一个多月以前，我还被关在一个逼仄阴暗的囚室里，他们用一种特殊的锁套在我们脖子上，让人根本不了力，也用不了奥术，就像虚脱一样。

我是七号，住在我隔壁的是三号，我们都没有名字，名字在这种环境下来说也毫无意义。我们之间隔着一道胳膊粗的铁制栏杆，通常我们会在午饭之后一起聊自己最近看的新书，对，即使这样的地方也有书。他们就是要在黑暗中戳开一个洞，一个透着美好亮光的小洞，告诉我们生活不止如此，要对生命有希望，以此来减少实验体的自杀率。

那天我们聊的是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你应该看过这本书吧，这可是本经典小说。里面有些关于越狱的内容，那天我刚看到主角爱德蒙装成尸体被抛出监狱的桥段，这实在是让我兴奋异常，我就靠墙隔着监狱栏杆跟三号讨论装死的可行性。

但是结论是显而易见的，他们只会把尸体扔到研究所底部的尸穴里喂虫子。那些可不是一般的虫子，是有半米长，小腿粗细的食腐虫，咦，别说有多恶心了。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定期将虫子的排泄物清理出去。

虽然已经预料到惨死的结果，三号还是兴致勃勃的准备付诸行动。事实上，他并不是一个很莽撞的人，相反谨慎狡猾的像个狐狸一样。我认为是求生的欲望压垮了他，导致他在日复一日的摧残中死去或是为了自由殊死一搏中做出了选择。这个念头把他折磨的快要疯了，他双手抱膝，眼神愣，浑身像抽风似地不断抖动。

过了数个钟头，到了下午，我都已经美美睡了一觉。不怕你笑话，我的睡眠质量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我猜测植入我体内的是只卡比兽的脊柱，嘻嘻，我当然是在开玩笑的。

总之，到了下午，三号已经完全正常了，至少从外表看来说是这样的。但是我能看出来他变了，他的眼睛活了过来，你肯定不能理解眼睛为什么能活过来，我无法形容，只能告诉你确实就是这样。他眼里的决绝和坚定让我感到绝望和胆寒，他即将像只臭虫般被人踩死蹂躏。我心急如焚，反复劝说他停止这该死的、毫无成功可能的念头，他也反复向我保证自己绝对不做傻事。

但他还是用了这招，就是书里主角的这招——装死，我现在想来还是觉得这么做蠢极了，蠢透了。三号大声呻吟了几声，然后将身子直挺挺的摔在地板上，一声不吭像条死狗。看守我们的奥术师是个极其残忍嗜血的屠夫，他当然不信三号会毫无征兆地暴毙在囚室里，不断用那歪斜扭曲的嘴巴咒骂着。见没有反应，就进到笼子里面，用一把尖锥丧心病狂地扎在三号的脊背上，大腿上。

所有的兽人都拥有很强的恢复力，三号的伤口涌出鲜血然后又缓慢愈合，这个屠夫像是嗑药一样越来越兴奋，怪叫着一锥又一锥的扎进他的身体里。我掩面抽泣，却又不敢出一声，眼泪就无法抑制地从我心底溢出。我希望三号真的死了，就在那一刻，我希望他一开始就死了，真的。同时也恨我自己，后悔把这本书讲给他听，后悔的简直要把自己的心给揉碎了。

就在这时候，就在我绝望的时候，所有舍友都感到绝望的时候，一个身影大步流行从门口走了进来，那苍白冷厉的白炽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肩上。那张脸是这里的另一个看守，只有脸是，其他的走路方式，体态截然不同，毫无疑问他用了伪装术。

这个人的眼里喷射出了愤怒和僧恶的目光，从手心里，和你一样，从手心里伸出一把狭长的骨剑，并以极快的度走至屠夫身后，只一刀就干净利落地将他的脖子切断。直到屠夫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那对狭长细眼里还闪烁着恐惧无措的目光，那尸体跪在地上，从断口处里喷涌出来的鲜血溅的到处都是，和我们同一个囚室的其他学生都激动的尖叫起来，所有人的眼睛都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你知道受洗吗？米先生，那是我从书里读到的一种宗教仪式，我并没有贬低侮辱这种仪式的意味。但是就我对这种神圣仪式的狭隘理解，在屠夫鲜血溅落在我身上的时候，这就是我新的人生的受洗仪式。天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比喻，这场面就像地狱一样，但我感动的简直要落泪。

接下来这个神秘人将所有实验体都从囚笼里释放，当时过于混乱，以致于其他人都跟着这位邪术师走了，而没有现我跪坐在三号的尸体旁边。我认为他是邪术师的理由也是显而易见的，所有人都认为血、骨、灵三术就是邪术师的奥术。

我在三号身边跪了好一段时间，可能也没有这么长，而是我以为过了很久。他的伤口已经不再愈合了，屠夫的其中一锥扎穿了他的心脏，即使如此他也从头到尾一声没哼，这真是不可思议，难道他第一下就被扎死了吗？我怀着对他的无限歉意为他默哀，为他祈祷。

在此之后，我跟着大部队的路线也向外逃去，这实在太容易了，一路上所有的奥术师都被他们撕裂，碾碎，就像是被真正的晶兽入侵了一般。

不知道逃了多远的路，终于是从这个地狱里面逃了出来，我仍记得从被炸毁的缺口中爬出之时，那风的吹拂，叶的舞动，月的皎洁，一切都深深的抚慰了我，让我在一刹那如获新生。

在逃离之后，我就拼命的跑，拼命的跑，终于在一处工业废墟落脚，这个地方荒无人迹且异常偏僻，是绝佳的藏身之所，在店里打工之前我就一直住那。

对了，每个兽人都可以进入一种野兽的形态，大概就是变得和晶兽一般强壮可怖，这也是我能逃脱的重要原因。我很想给你展示一下，但是考虑到这将暴露我的完美身材，况且您生前也是个男性，这实在是有失体统。额，总之就是用这种形态没人可以追的上我。

柒的自述结束。

米剑卡满眼复杂的望着眼前这个兽人，手里的骨刃慢慢的分解消散，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的。很明显，从特殊实验所救出兽人的行动与他们无关，大概是由费奥尔偷出纹印，再与那些神秘人合伙起的，为的就是把锅全耍邪术师身上。

他长舒口气，“你走吧。”

柒的眼角早已噙满泪水，一话不说的从大门离开。

而在米剑卡阳台外面，店长正以一种极为矫健的身姿半蹲在空调外机之上，低着头若有所思。很难想象这个高大女人是如何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个位置的。她手里的铭纹正不断涌现力量，形成幻术将她紧紧包裹其中。

“原来如此，怪不得4.17事件被这般掩盖，有意思，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