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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

  他点点头，不论是爸爸生病还是家里的境况，他都觉得可怕极了。前些天的噩梦，他经过一次便吓了个半死，再也不想经历了。现在好了，爸爸好了，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自己的胸脯。

  “饿不饿？”

  “饿！我现在可以吃下一大碗米饭！”

  “爸爸陪你去吃饭。”

  “太好了！”然而他又爱娇道：“爸爸背我下去。”

  6先生哭笑不得道：“爸爸要背不动你咯。”

  6雪羽立马很孝顺地扶他起来，作出要背他的样子：“没关系，我长大了，我背爸爸。”

  6先生看着那单薄的背脊，眼前一片朦胧。

  “算咯，看你这小身板，怕不是要压垮了你。”

  6雪羽扶着6先生下楼吃饭，家里的佣人重开始布置饭菜。有6先生在，6家这个机器终于慢慢运转起来。之前6雪羽活得如同草莽一样，他自己都不知道。

  6卓英也来了，和管家在一旁帮忙上菜。

  餐厅里，还是辉煌明亮的灯光，那张大长桌。6先生坐在位，6雪羽坐在他身边。一桌子美味，并没有因为连日来的危机而减一分增一分，固守着豪门应有的气度和尊贵。只除了吃饭的人少了而已。

  6雪羽不敢说话，6先生看着他，给他剥出一只虾放他盘里：“吃吧。”

  他有心想问大哥去哪里了，可又没有勇气。6雪羽吃着，又亲自盛了一碗汤放在6先生面前：“爸爸，也吃。”

  6家父子父慈子孝地享受着晚餐，6卓英陪侍一旁，站在那里，假装自己是一堵墙，一颗树，反正他不能算个人。

  6家失势到这种地步，6家父子穷途末路。6卓英在6家依旧不算个人。

  6先生伺候着6雪羽吃饭，自己也勉强多吃了几口，便感觉喉头腥，一股气血就往脑子里冲。他死死按压着那股恶心，慢慢平复下来，一口也不敢多吃了。

  一顿饭，吃得他面色灰白，大汗淋漓。

  他哆哆嗦嗦地给自己擦了擦汗，对6卓英道：“把何副经理和6海叫进来。”

  6卓英转身出去叫了两人进来。

  6先生休息了许久，缓过这股劲儿才断断续续和何副经理说了些什么。何副经理不断点头，说了很久，他才出去了。

  6氏的元老股东各有盘算，能用又敢用的只有他亲自培养起来的人。这只老狐狸，即便老了伤了，陷入危机，依旧会利用身边的一切资源为自己盘算。

  灯光笼罩着那张苍老又神秘莫测的脸，打6卓英出去，6先生才将6海叫过来。

  他吩咐6海赶紧办6雪羽的签证，和王夫人一起在下个月就出海留洋去。不要坐飞机，坐飞机危险，坐船，从6家的港口码头走，跟着游轮一起！

  6雪羽听着他父亲那番密谋，立马警醒起来：“爸爸，我不要走，我不要离开你！”

  他这会真的恐慌起来，抑制不住的眼泪，一边吃一边哭：“你不要让我走嘛，不要让我离开你好不好！”

  6先生竭力哄着他：“乖，宝贝。你不是早就想出去玩吗？你先去，我紧跟着就来了。我保证不骗你，爸爸什么时候答应你的事做不到了？”

  6雪羽泫然欲泣地趴在他肩上，忍着眼泪：“真的要走不可吗？我不想离开家。”

  6先生拍着他的背：“只是出去玩个一年半载的，我什么时候不要这个家了？再说，在金城还敢动咱们家？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不要听，你还不知道爸爸的厉害？”

  6雪羽点着头：“我知道，爸爸最厉害了。”

  6先生帮他擦着眼泪：“你和你妈先去待一段时间，数着日子，数到一百天，我就到了，好不好？”

  “一百天？那么长！”

  他还从来没有和王夫人一起呆过两天呢。

  他想起来就怵。

  “别怕，到那边管家、保姆，还有6海都陪着你。你不用理她，不高兴了就给爸爸打电话，每天晚上都打，爸爸保证第一时间就接起来。”

  6雪羽诺诺地点点头：“那你快点来，快一点！”

  “好。”

  这个傻小子，6先生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

  6雪羽纠结地道：“能不能让小叔叔一起去，让他陪着我就不害怕了……”

  他瞅着父亲的脸色，只觉得那阴云密布，不敢说了。

  6先生摸着他的头：“你先上楼，这事我想一想。”

  “爸爸，我这就上楼，你好好想想啊。”

  “嗯。”

  6先生答应着，6雪羽心情稍解。只要爸爸肯想，那就算成功一半了。到时候他再求一求，爸爸还不会依他？爸爸最疼他了。

  一想到要和顾青临远渡海外，单独在一起，他先是被爱情的甜蜜冲昏了头。可他的情绪依旧没好起来。前途未卜，要去多久？6先生没说，前路一片昏暗。

  他垂着头，心情凄凄地上楼去了。

  一顿晚餐，他都没有注意到站在阴影里6卓英那个人。好像他本应该就站在那里，从前他不是6家的人，他没有注意过他；现在他是6家的人了，也只配做6家的下人，6家父子的事与他无关，也从未看他一眼。

  6卓英只感觉站在那里，6家给他的耻辱感已经麻木，让他不得不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