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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瑄着人添置了不少物件，像是刻意要把殿内填满，琳琅满目的饰应接不暇，山珍补品源源不断，她只看了一眼，便知那些东西皆是上品。

  他愈是待她好，她便愈觉得不安。

  就好像逢年过节屠夫宰羊，临死前夜总要喂顿好的。

  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以为这是宠爱，他无非想打断她脊骨，揉烂尊严，让她彻底臣服，待她沦陷在那温柔蜜意中时，便是被他弃若敝履之日。

  谢瑛冲昌河公主福了福礼，见她依旧滚圆着眼睛缓不过神，便先行去往寝殿，收拾换洗。

  白露和寒露又哭起来，两人跪下伏在她腿上，断断续续诉说她不在的日子，珠镜殿生的细枝末节，琐碎繁复。

  &1dquo;奴婢懊恼又伤心，只恨自己没有跟去，如今娘子平安无恙，回头奴婢定要去观里烧香还愿，谢谢真人菩萨保佑娘子逢凶化吉，便捐上一个月的例银我也情愿。”白露又哭又笑，抹了眼泪通红了眼睛。

  寒露也说：&1dquo;我也捐。”

  谢瑛百感交集，不枉她总琢磨接她们过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落到珠镜殿中，哪都去不了。

  昌河坐了少顷，谢瑛听到她要为曾嘉和谋官职，而周瑄似乎早有打算，派了个承奉郎散职让他补缺。

  入夜，谢瑛缩在榻内，周瑄拥着她滚进衾被，又揉又捏直把人弄得大汗淋漓，急喘不止，才消停下来。

  &1dquo;你且歇好身子，过几日朕定要变本加厉同你讨要。”

  隔着寝衣，谢瑛觉察出他某处的异样。

  故而动也不敢动，瓮声瓮气嗯了下。

  许是太累，两人很快便沉沉睡去。

  翌日霜雾未散，周瑄赶去紫宸殿料理朝事，谢瑛便又躺了会儿，赖到晌午才爬起来，用了碗羹，没甚胃口。

  &1dquo;娘子，陛下允你随处走动，不必再拘着避着了。”白露说这话时，眼里闪着光，像是看到盼头，也比从前更有底气。

  谢瑛瞧了眼镜中人，往上托起步摇，笑道：&1dquo;簪一支就好，压得头疼。”

  白露依言，梳坠马髻，将缠枝石榴金钗步摇插进右侧。

  &1dquo;娘子，咱们出去走走吧。”

  谢瑛见她们两人快憋坏了，遂穿上披风领着出去，珠镜殿的一个得力婢女也随行同去，她话少，行走间步履坚定，像是有身手的。

  太液池的鲤鱼游得欢畅，看见人后不但不逃跑，反而亲昵的围着打转，谢瑛便知他们都是被喂久了，没有戒心。

  白露和寒露孩子似的，一手捧着鱼食，一手摁着石柱头，大半个身子都探出去，鲤鱼很快在跟前游成一片。

  谢瑛想，若此时一网子撒下去，少不得要清仓。

  跟人一样，依赖成性连起码的防备都没了。

  耳畔传来说话声，很熟悉，谢瑛抬眼望去，看见同样投来目光的人。

  对方显然被吓到，站在原地怔愣了许久，方又提步朝自己走来。

  &1dquo;瑛娘，你果然...”曹氏欲言又止，警惕的环顾四周，见无人，还是没敢说出在长乐坊时，骂谢瑛的话。

  今日赵太妃寿辰，人越老越爱热闹，她请了不少官眷赴宴，其中便有曹氏。

  云臻本也要跟来的，可念及她受罚刚过，不好出来抛头露面惹人议论，便只得不情不愿作罢。

  &1dquo;曹大娘子想说什么?”谢瑛并未起身，只坐在美人靠上照旧往水里撒放鱼食。

  这姿态，让曹氏如鲠在喉，偏作不得，硬生生咽下窝火。

  &1dquo;你果然攀了高枝，难怪瞧不上六郎，离得那般坚决。”

  &1dquo;对，我是攀上高枝，既知道，曹大娘子怎还敢用此种语气冒犯于我，不怕惹恼我，重重罚你吗?”谢瑛不欲与之纠缠，扰了兴致，遂说话毫不客气，专挑难听的扎她。

  曹氏果然被下了脸面，气急撇出狠话：&1dquo;劝你一句，高处不胜寒，且那是金枝，只有最尊贵的凤凰才配栖居，像麻雀之类的野鸟，贱鸟，不定哪日就从枝头跌下，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1dquo;曹大娘子，你怎么这般恶毒。”白露攥着鱼食抬起头，&1dquo;你不想想，自己身上戴的珍珠镯子，手钏，珠钗，都是谁给置办，谁给精挑细选来的，我们娘子哪里对不住你，要你这样诋毁咒骂!”

  曹氏不妨被丫鬟回嘴，愈脸沉，可白露说的挑不出错，她今日赴宴一应穿戴，皆是谢瑛送她的礼物，便更加恼火，磨了磨牙根，气的扭头离开。

  &1dquo;人怎么能如此反复无常，当初姑娘对他们真真有求必应，他们也是极好相与的模样，可现在，仇人一样，岂不叫人心寒。”

  她和寒露抱不平，谢瑛却很坦然。

  &1dquo;开始便别抱着真心换真心的念头，分开也就不会糟心，你把他们当东家，当主顾，做自己该做的，一拍两散倒也没甚好生气恼恨的。”

  周瑄多日未至，浸在紫宸殿看奏疏，前两日听闻澹奕上表了治水论，周瑄连夜与工部商议，不日将会下各地，用以应对明年水患治理。

  谢瑛沐浴完，便早早上床歇下。

  她现在脑筋很是清楚，往后她便把周瑄当东家，他要什么，她便给他什么，依着她对周瑄的了解，不用多久他便会厌倦这种日子。